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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1/4 20:20:00

宋代大文豪苏东坡说:“食者竹笋、庇者竹瓦、载者竹筏、炊者竹薪、衣者竹皮、书者竹纸、履者竹鞋,真可谓不可一日无此君也。”

竹,用途广泛,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更有高尚人格的象征,也借以比喻忠贞的友谊。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。东坡巧借竹之品格,衬己之清高。

但也一如诗的后句:“若对此君仍大嚼,世间那有扬州鹤?”

生活在竹乡的人们,虽然随处可见竹的清雅,但生活依然还原于残酷的现实,雅与俗,确实不能兼得。

赣西北的林,多以竹为主,人类文明恢复于明末清初时期,北迁的客家“棚民”,来到这里开山辟土,带来了中原文化的同时,更带来了开发本地资源的各项技艺。

造纸术:是中国劳动人民长期经验积累和智慧的结晶,东汉元兴元年()蔡伦改进了造纸术。用树皮、麻头及敝布、鱼网等原料,经过挫、捣、抄、烘等工艺制造的纸,是现代纸的渊源。为纪念蔡伦的功绩,后人把这种纸叫做“蔡侯纸”。到了唐朝,才开始利用竹子为造纸原料,标志着造纸技术的成熟。

棚民从明清开始,到五四运动后,在这个县,发展的纸槽(作坊)就达到千余座,槽工五千多人,占各行业工人总数的50%,他们也成为工农运动的主力*。由于遭到敌人的报复围剿,纸槽被毁,人口也在革命斗争中锐减,纸业从此凋零。

如今,大山之中,萋萋荒草下,处处掩着残瓦石墙、引水槽、石臼等遗迹,山塘里藤蔓错杂。这里曾有的热闹,仿佛近在昨日。

听健在的老人讲起造纸的流程,才发现造纸术不但深刻体现了人类的智慧,还有自然界无处不在的奥秘。

采麻四月天

楠竹:统称为毛竹,又有别于毛竹,楠竹实际上是毛竹中最名贵,最有使用价值和经济价值的一种实用竹。楠竹可高10米以上,粗达18厘米。海拔五百米上的楠竹,竹杆更为粗壮挺拔,质地更为紧密优质。现代楠竹开发了香签、牙签、筷子、地板、模板等项目,也多是以两年生以上的成竹为主,一般在冬天砍伐,春天要养护新竹,需要封山育林。但在解放前,造纸是当时唯一成规模的经济项目,打竹麻,恰恰是春天的事。

传说人工造纸要经过72道“手脚”,这是一项复杂、有精细劳动分工的高技能工艺。

竹麻:子竹,二月笋出土,三月竹出鞘,一直长到十多米,差不到就四月谷雨前后了,尾巴还包着笋衣,还没散枝条的嫩竹,便是做纸的最佳麻料。

纸槽有专门采麻的工人,漫山遍野嫩生生的子竹被砍下,当然,也会适当留下些竹种,竹子截断成每截五六尺长,放山上脱水阴干后,剖开成四片,再搬到山下晒干。因为一年只有这个时节才有子竹,漂塘容量有限,干料更方便于储存,保证原料供给,纸槽才能常年正常的运行。

竹麻晒干脱青后,才放到浸塘里,一层竹子一层石灰进行腌渍脱胶,做黄表纸比字纸纤维粗糙些,腌渍时间最多一到两个月。起料时,再打开水槽放进山泉水来,边洗边捞。

老人说,每次放石灰水到河里去,就把河里的鱼儿祸害得不轻,因此,造纸自古就对环境有一定的污染,特别是现代造纸利用化学法,将纤维与木质素分开以取得木材纤维,近年,好在于污水处理工程取得了很大的进步。

麻洗好后,再放到大甑里去蒸三天三夜,老人回忆说,最大的甑一次可以蒸上百斤,竹麻蒸的时候很香。

蒸好以后,再到河里搓洗,雪白的丝洗出来了,才算脱胶成功,再把丝拿到石臼里舂成糊状。每个纸槽都有四五架水车,石磨坊我幼年时还在山中见到过,咿咿呀呀,笨重的碓头此起彼落,敲打的声音在山间回荡。

竹麻成糊还不算完,还要人工用脚搓麻,一个中型纸槽,最多也只有两个搓麻工,把糊糊状的麻放在石板上用脚搓揉,石板是雕刻出来的,和洗衣板一样,想来都不是轻松的活。

造纸密“药”

通过搓麻工最后的糅合,竹麻才能变成真正的纸浆,放入池中,用水把纸料和匀,用一根竹棍(花槽棍)搅拌,捞去粗长纸筋,再用三爪棍细捞,然后用五爪再细捞,最后只剩下细绒的浆。换一次水后,就下染料,黄表纸用很细的姜黄粉,搅拌均匀。

还有一样很重要的原料——纸药,运用始于蔡伦造纸术:

先前唐代用淀粉造纸术糊剂做施胶剂,兼有填料和降低纤维下沉槽底的作用。到宋代以后多用植物粘液做“纸药”,使纸浆均匀,常用的“纸药”是杨桃藤、黄蜀葵等浸出液。这种技术早在唐代已经采用,但是宋代以后就盛行起来,以致不再采用淀粉糊剂了。制作“纸药”时,先将提取滑汁的植物切碎、捣烂、再沤泡,隔日就可篦出汁液。使用时或在纸槽边置一盆,将滑水盛入,抄帘之时,间歇性将滑水涂抹在帘上,也可以直接将滑水掺入纸槽中。纸药让纸浆凝结,让纸张更加完整滑顺,能更容易从抄纸的帘子上揭下来,没有纸药,造纸术就无法进行,就不是完整的技术。

本地人采两种常绿乔木做“纸药”,当地人称其中之一为“细籽榔叶树”,另一种是“猴樟膏树”。

榔叶树是摘其叶子取胶做药,而猴樟膏树就更好一些,差不多全身都可做“纸药”。通常是把整棵树砍下来,传说中锯子慢了都会被胶住,先取树皮滑汁,再把树芯劈开晒干待用,如果只在树上取一小块树皮,第二天创口就糊住了,胶液非常浓。

这不禁使人好奇,造纸是大型产业,哪有那么多树经得砍呢?老人说当时这种树除了野生的,也人工成批栽种,成长也比较快,只是造纸业停了后,这树就没人再种了,今天也就不多见了。还可以用猕猴桃藤代替,只是没这个好。

纸药和浆的调和,都是由抄帘师傅完成。公元三到六世纪魏晋南北朝时期,我国造纸术不断革新。继承了西汉的抄纸技术,同时出现了更多的活动帘床纸模,一个活动的竹帘放在框架上,可以反覆捞出成千上万张湿纸,提高了工效。

如果抄纸师傅有带徒弟,那么就让徒弟一起抬帘,实践才出真知,这是最朴实的道理。

而没带徒弟则是师傅一个人完成。两手提着帘架,到槽子里横舀一遍,竖舀一遍,浆水均匀流布整个帘面,老师傅能很麻利地判断纸厚薄均匀,这技艺全凭手势上分寸的掌握。

湿纸用滚子揭下,36张一合切角,等到一定的数量就上榨把水榨干,然后再送入焙屋里,焙屋中间立着两面倾斜的“墙”,墙中间是灶,纸就糊在墙上均匀受热,慢慢焙干。焙纸也有专门的工人操作。

焙纸裁纸是最后的工序。当地多生产黄表纸,而自宋代起,加工纸品种渐多起来,纸的用途日广,除书画、印刷和日用外,我国还最先在世界上发行纸币。这种纸币在宋代称作“交子”,元明后继续发行,后来世界各国也相继跟着发行了纸币。

工序上,精品纸如果用竹麻为原料,则要采更嫩的子竹,脱胶时间要延长,在纸药和染料上也更多窍门,加明矾是其中之一。加强碱液蒸煮和舂捣,能更好改进纸的质量,慢慢有了色纸、涂布纸、填料纸等。

每个地方流传的造纸技术都有所差别,也是根据当地环境不断改进变化的结果。客家人在这块土地上流传下来的,是几代人的经验传承。

民间“纸”故事

历史上,湘赣边界曾出过一个造纸业中最大的财主——蓝生芳,他最多时有72纸槽(作坊),常年槽48处。每担纸刀,每刀36张。蓝生芳各个纸槽生产的表芯纸,一年担左右。大多卖到湖南浏阳、平江、长沙、万载的船埠滩及宜春、铜鼓县城。传说中蓝生芳是个低调朴实的人。他总亲自带领工人翻山越岭去湖南那边卖纸,衣着朴素,打扮跟工人一样,就一乡下老头子。有一次,他结完账后,背着一篓银元走进皮货店,东瞧瞧西摸摸,老板就说:“这皮袍很贵的,你有钱买吗?”

蓝生芳默默把背篓一角掀开说:“我就想给做纸师傅们每人买一件穿穿,你看够吗?”这件事在两地传为佳话,流传至今。

他因造纸起家,慢慢富甲一方,他以人为善,为当地修桥铺路,将财富回馈于民,近一个世纪,当地还遗留有他修的石桥和翻过邻县的一条石路,成为今天人们巡游探秘的古道之一。

深山偏僻的村子也有很多家庭小型纸槽,多是请的流动工人,做一年或者一两个季度就换地方,雇主好也有签长期合约的,但小型纸槽很多工艺都是槽主自己操作,包括销售这一块。虽然辛苦,但在当时大环境下,造纸所得的收入,足够可以弥补山区农作物产量少带来的不足。

除了大善人蓝生芳,在边界还有四大槽主,他们和其他中型产业的槽主勾结,成立槽帮会——诸生堂,早在清明时期,他们就串通义宁州官府,立碑刻示:“工人永远不准要求加工资,诸生堂有议定工价、招雇和解雇工人之权。”造纸工人若在某道工序中出了差错,即被绑到诸生堂进行体罚、拘押,或被捆绑吊在桥脚上示众。

在封建地主豪绅和资本家的残酷剥削压迫下,大多数工人收入微薄,生活贫困,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,仍难以养家糊口。

后来在共产*的领导下,成立了吴楚纸工会,工人在民主革命思想和马列主义宣传下觉醒,加入革命队伍,公开与“诸生堂”这类黑暗势力对峙抗衡……

历史已经远去,传统人工造纸术已有更先进的机械代替。在这块土地上,纸槽将影子刻印在了山涧每一个角落里。

青青翠竹,漫山遍野,我们终可以静心聆听竹之清韵,品青苔石阶间往事,笑看风起云涌。走进历史,寻找人文真相,雅与俗,又还有什么界限。我只看到,中华民族那生生不息,自强自立、高洁勇敢的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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